簡文元年秋,景歡入慈寧宮伺候太後。
冬,西方戰線,梵音部利用冬日大雪封山之際,突襲簡朝宋和大營,宋和十萬人馬潰敗,宋和被部下暗殺。 曾魯率兩萬人馬退守雍州,梵音部再占青、平兩州。
皇上大怒,舊病複發。
大明殿中,靜得可怕,隻聽嘩一聲砸碎花瓶的聲音響起,總管太監秦忠一個哆嗦,手裏捏的密報幾乎掐出水來。
西線大敗,皇上龍威大跌。 內廷事起,皇上鬱結難解。
景歡坐在後院一株梨花樹下,仰頭看著黑沉沉的天,一滴清淚順眼角低下。
慶王私自下令曾魯撤軍,不援軍宋和,被皇上震怒下獄。 同日夜,景歡在慈寧宮與皇上偶遇,蕭簌梨花樹下,隻餘凸凸枝條。 是夜,帝宿大明殿,未宣召嬪妃。 餘下數日,皆如此。宮中嬪妃疑惑,有向太後微詞者,皆被太後一言蔽過。 但宮中流言四起,皇上夜寵一宮女。
十日後,慶王被無罪釋放。
三日後,宮中封景貴人。 第二日,賞賜慶王金銀若幹,天地若畝。
慶王不理朝政,日夜飲酒作樂,京中傳言,帝奪慶王妃,故加封慶王。 太後聞兄弟相爭,病重。
景貴人在慈寧宮日夜伺候。 皇上再聞西線潰敗軍事。
秦忠就在這個時候,拿了從清源帶回的密旨回大明殿。
“秦忠。 還不滾進來。 ”皇上冷冷地聲音尖若芒針,刺穿秦忠後背。 秦忠跌撞入殿,噗通跪下,顫抖著遞上手中密旨。
皇上接過,一目十行,看畢,雙目齜裂。 跌坐到龍椅之上,“……這不可能。 ”
“何正起半年前已死。 奴才查訪了何家家人和當年跟著何正起的舊仆,還有京中給何正起送葬的何家三小姐,一切口供都證明,景主子的確不是何大人親生骨肉,而且奴才還特讓那些人口述描繪了木氏姨娘的畫像……”秦忠遞給皇上一卷畫軸。
皇上緩緩打開,看下更是麵色如肝,心肺都攪到一處。 隻覺眼前一黑,就栽了下去。 秦忠唬得一個箭步過去,跪著扶起皇上。 皇上很快醒轉,推開秦忠,“你繼續說。 ”
“所有的認證物證奴才都細細查訪了,一絲不差。 當年何正起在河湖口遇到木溪兒時,她已經有了一個多月身孕。 所以木氏在何家一直被人糟踐,景主子名義上為何家的五姑娘。 實則連個下賤地下人都不如。 所以長大後,景主子並不承認自己是清源何家之人。 皇上,奴才已將重要人等都收押了,您……”
“我要親自去問問。 ”皇上勉強站起來,聽著外麵幾聲輕笑,手一顫。 那封密折便落了下去,秦忠撿起來,雙手奉上,“這是何正起臨終前親筆寫給景主子的信,信中……”
“不用說了。 ”皇上打斷他地話,信中提及景兒真實身份。
“皇上!”秦忠依舊跪著不起來,“您不能去!”他攔住要親自去審問何家舊仆的皇上,叩首乞求。
皇上醒悟,這種事就跟玉畫兒一樣,怎麽能大張鑼鼓地嚷起來?皇上腦中一道閃電滑過。 “來人!”
小太監滾了進來。 外麵雷聲轟動,一道閃電劈過。 皇上問:“景主子今天遇到什麽人了?”
“今天一直在太後那邊伺候。 隻有明王妃來過,說了幾句話。 ”
“那她現在哪裏?”
“後花園。 ”小太監瑟縮著,“外麵要下雨了,景主子不肯回屋。 ”
“退下吧。 ”皇上望著秦忠,胸中火山般憋受,顫抖著手指,“走,去看景貴人。 ”
“皇上,這個時候您不能去。 ”秦忠爬起來。
“我吃了這個就沒事了。 ”皇上自己親手從錦盒拿出兩丸藥,也不就水就此吞下。 秦忠眼底閃過一絲光芒,皇上並沒有看見。 轉身大步向玉閣殿而去,秦忠抓了披風跟了過去。
慶王府。 此時也是緊張非凡。
方越帶著一個小太監入書房,小太監跪下,遞給慶王一個錦囊,“太後說,不到萬不得已王爺切不可動用此物。 ”慶王恭敬接過,看著小太監匆忙而走,嘴角滑過一絲冷笑。 轉身入了書房,明王,成王,靈郡王,壽郡王等都在。
“九門司衛已經是我們的人了,絕不會出事。 宮中有秦公公,太後坐鎮,一切都安排好了。 八哥,你就等著穩坐寶座吧。 ”風靈總是最多話的那個,但說出來的話都是大家想說的。
慶王點頭,“多謝各位兄弟和大人,若成事,風月定不忘恩。 若不成事,恐怕我們隻有今晚能談笑了。 ”
眾人皆點頭,心中明白。 外麵風雨大作,隱不不詳之兆。
玉閣殿,景歡手握著一根簪子和一個鐲子,坐在梨樹下,冬日的雨冰冷刺骨,可她始終沒有動。 明王妃地話就跟針一般刺入她心中。 玉畫兒已死,原為自殺,至於原因,已無法再說出口,骨肉**,她那樣年紀的女孩子怎麽能承受?
如今落到自己身上又該如何?風月的笑,風月說我在我們身上下了情蠱,他偶爾冷寂的眼,偶爾迷惘的眼神,原來是這個意思!
芮葭送來的何正起的親筆信,玉畫兒母親留下的鐲子,自己娘親留下地簪子。 難怪自己和玉畫兒這麽相象,是姐妹嗎?木玉兒和木溪兒兩個雙胞胎姐妹,同時遇到一個男人。 故事就這樣簡單?
景歡的心也在煎熬。 原來風月所說地合作真相卻是這樣!知道他不曾用情,卻不料他如此狠毒。
這就是結局?
景歡看著風梧慢慢走近。 一點點,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。 玄色的衣衫被雨水濕透,她跟著他的腳步慢慢走回玉閣殿。
兩人似乎沉默了許久。
“你手裏捏著什麽?”皇上先開口,一點點掰開景歡手心,金簪金鐲子,雨水澆透,卻有一種異樣光彩。 皇上地心口一滯。 呼吸都急促起來。
聲音沙啞,“你們聯合起來騙我?”
景歡搖頭。 “我娘……”
“不要說了。 ”皇上止住了她,她卻上前一步,望著他那雙與那人如此相似的眼,突然想起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起就聽到過的傳言,“恨情之劍,天國之傷,吾情吾愛。 盡在其中。 劍之刃,青上痕,梧葉淚,風間落,一世恨,兩世情,三生緣。 ”
她從懷裏掏出這把風月入宮塞給她地劍,恨情劍。 遺失了三年的恨情劍再次到了手裏,卻是為了這個。
若宿命如此,也就罷了。
皇上轉過去地背激烈顫抖著,景歡慢慢走近,伸手摟住了他的腰。 他的脊背一下子挺直,手捏到她的手腕上。 用力再用力,卻似乎永遠掰不開她柔細的手腕。
劍光起,燭光滅。
燭光劍影,千古之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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簡文元年冬,帝暴亡。 無遺詔,太後與左丞相,曾魯大將軍做主,傳位給慶王風月。 帝子齊王風潤欲圖謀反,貶入益州。
玉閣殿。
芮葭抱著景歡,“景兒你聽我說。 一切都是假地。 那信。 那些人都是特意找來地,大伯那信根本是假地。 這個才是真地。 你看啊,我不會騙你的,真的,你說一句話啊。 ”
“當年,你娘和玉畫兒的娘是孿生姊妹,救過先帝。 風梧喜歡的是你娘,可是後來陰差陽錯,他們失散。 後來風梧回到京中,回到清河鎮隻找到了你小姨,也就是玉畫兒的娘,帶回府中。 後來生了玉畫兒。 他一生都在找你娘,但是你娘與我大伯相遇的時候並未懷有身孕,大伯當年遇到你娘,才有了你。 不過你早產兩個月,所以才讓嚼舌頭地下人傳了些流言。 大伯愛你娘至極,為了不讓你們母子在大家庭受更多的罪,所以故意疏遠你們。 但是他從來沒有放棄過你們啊!當年三叔將你送走,大伯十年都未跟三叔說過一句話呢!這些信裏都寫的有啊,景兒你醒醒啊!”
景歡終於動了下眼珠子,推開芮葭,坐了起來,冷靜地看著芮葭半響,才緩緩說道:“你出去。 ”
芮葭遲疑。
景歡一笑,“你們都在利用我不是嗎?風月給了荀門什麽代價,才讓你們再一次背叛?一世榮華富貴?哈哈!”景歡冷笑一聲,搖了搖頭,“三姐姐,你走吧。 我想靜一靜。 ”
芮葭回頭,已經看見一身皇帝玄衣的風月站在門口,景歡似未看他。 目光仿若幽靈透過他的身子,穿透到無垠天際。
“你曾經說,你在我們身上下了情蠱。 若有一個人死了,另一個會一輩子痛不欲生。 ”
這是景歡最後說的話。
風月登基,史稱景文帝。
景文三年,簡文帝三子齊王風潤在益州起兵。
同年,曾魯被帝殺。 段劍寧摔軍背叛,與梵音部聯姻,自立蜀王。
南方雲貴土司烏瑪自立藩王。
天下大亂。 簡朝陷入戰火之中。 朝野內亂也起,擁帝派和擁齊王為正統派,鬥得不亦樂乎。 景文帝大開殺戒,朝野血流成河,更加劇了政局艱難。
景文三年,帝不堪忍受情蠱之毒,病死。
段劍寧帶大軍攻入西京。 潘若飛攜帝幼子逃亡江杭。 自此,簡朝天下四分。
(盡情地罵吧,真是黔驢技窮了。 謝謝一路支持各位,萬分愧疚,暗夜留。 )




